暗巷交锋
沙塔尔费力挤出集市摩肩接踵的人潮，拐进一条稍显宽松的巷口，才得以扶墙稍作喘息。 他回头望去，只见身后各色头巾如潮水般涌动，方才还跟在身后的伊莉丝却早已不见踪影。 男人怔忡片刻，正欲转身去寻，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猝然自身后响起，瞬间将他钉在原地。 “沙塔尔。” 披着斗篷的身影缓步绕至他面前。 来人个子不高，全身都隐在宽大的黑袍下，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珠在兜帽阴影中闪烁着不祥的光。 “主人要我问你，交代的事办得如何了？” 沙塔尔喉头发紧，声音干涩：“我已照你们说的做了。她的记忆……似乎正在苏醒。” “很好，继续。”那人低笑着，从斗篷下伸出一只布满狰狞烧伤疤痕的手，递来一个小巧的玻璃瓶，“找机会把这个滴两滴进她的水杯里，能让事情进展得更顺利些。” 沙塔尔的目光在那只可怖的手和瓶中深褐色液体间游移，迟迟未接。 “这是主人的命令。”对方见状语气骤冷，“你该不会还对伊莉丝存有幻想吧？一旦恢复记忆，她绝不会放过你。但只要完成这个简单的任务，主人承诺给你的自由却可即刻兑现。” 挣扎良久，沙塔尔终是伸手接过了瓶子：“希望你们信守诺言。” “当然，只要你乖乖照做。”斗篷下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。 无人得见，他藏在背后的另一只手中，正紧握着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瓶子——其中的液体却色泽迥异。 —— 与此同时，伊莉丝仍在人海中艰难穿梭，目光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，却始终不见沙塔尔的踪影。 烈日灼人，长时间凝神辨认令她双目酸涩，空气中混杂的汗味、香料与腐败食物的气息更让她阵阵发晕。 正当她打算挤出人群另寻他路时，一个眼熟的身影蓦地闯入视线。 女人本能地欲抬手招呼，却见对方神色仓皇地避开人流，闪进一条窄巷。 伊莉丝心头一凛，立刻拨开人群跟上。 那身影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疾行，步履踉跄却毫不停滞。几番回首确认无人跟踪后，他刚松下一口气，肩头却被人从后轻轻一拍—— 索维里斯骇得浑身一僵，猛地回头。 在看清来人是伊莉丝的刹那，他面上血色尽褪，恍若失魂。 “抱歉，吓到你了？”伊莉丝歉然地挠了挠脸颊。 索维里斯摇了摇头，警惕地越过她肩头向后扫视，随即一把攥住她的手腕：“快走，这里不安全。” 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 “说来话长……”他拉着她疾步前行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有人正在追杀我……” 话音未落，他猛地刹住脚步。伊莉丝收势不及，险些撞上他的后背。 索维里斯将人严严实实挡在身后，双臂微张，呈护卫之姿。 “认命吧，医生。何必再做无谓挣扎？”巷口传来粗嘎的嗤笑，杂乱的脚步声在男人身前戛然而止，紧接着是一片令人齿冷的利刃出鞘声。 “教会许你们多少？我出双倍。”索维里斯试图周旋，同时背过手，对伊莉丝急促地打了个“快走”的手势。 “价钱倒诱人。可惜啊，惹怒了教会，不是钱能摆平的。” “我为教会卖命数十载，早已不欠他们分毫！为何仍不肯放过我？”他怒声质问，指尖却悄悄抵住藏于袖中的刀柄。 “这嘛……”逼近的脚步声带着戏弄的意味，“等下了地狱，亲自去问阎王吧！” “等等。”伊莉丝忽然拨开索维里斯阻拦的手臂，坦然步出阴影，对着那几名凶徒嫣然一笑，“几位好汉，‘杀鸡焉用牛刀’？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，何必劳动四位大驾？” 领头者这才注意到索维里斯身后竟还藏着人。不待他发话，身后一个满脸淫邪的瘦高个便凑上来耳语：“大哥，这小娘们儿说得在理。不过是个娘们儿和小白脸，用不着您动手，交给弟兄们乐呵乐呵，保证办得干净利落。” 领头者睨了手下一眼，心知肚明其所图，略一沉吟便挥挥手：“动作快点，别误事。” 两人涎笑着应下，目送领头带着另一人退至巷口。 “他们能行吗？”留下的那人略显不安。 “这点小事都办不妥，趁早滚回家吃奶去！”领头没好气地还刀入鞘。 就在刀锷撞上鞘口的瞬间，一枚沾血的小物件“啪”地自巷内飞出，滚落二人脚边—— 竟是颗还带着血门牙。 两人悚然一惊，按刀望向幽暗的巷深处。 只见方才那女子慢步踱出，一边活动着手腕，一边朝他们勾唇浅笑：“您的手下……不太经打。不如领队亲自来指点一二？” “贱人！”领头者恼羞成怒，挥刀猛扑而上。 伊莉丝眼神一厉，银鞭如蛇出洞，破空疾扫。鞭影与刀光激烈碰撞，迸溅出点点火星。 她身姿轻盈如蝶，在狭窄的巷内腾挪闪避，领头的攻势屡屡落空。 另一名杀手见状趁机夹击，她却仿佛脑后长眼，旋身甩鞭，灵蛇般的银索猝然缠上来人剑刃，猛力一扯——那人顿时失衡踉跄。 领头者怒吼一声，刀法愈发狂暴。 寒光乍闪，伊莉丝避之不及，臂上霎时绽开一道血痕。 对方趁势猛攻，眼看利刃将至，就在此时，一柄长剑却如毒蛇般自他身后悄然递出，精准地没入领头者后心。 男人身形一僵，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穿胸而出的剑尖，鲜血汩汩涌出。 他张了张嘴，终是轰然倒地，再无声息。 伊莉丝按着淌血的手臂抬眸，只见出手之人振剑挥血，刃身寒光流转，竟不沾半点猩红。 熟悉的金发和脸上那副黑色小猫面具——正是灯节那夜她遇到的那个神秘人。 “看来我们缘分不浅呢，小姐。”他含笑收剑，声音透过面具传来，带着一如往昔的慵懒磁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