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.合眼缘

    后门推开时，吱呀一声响。

    外头的风卷着热气扑进来，混着青草和泥土的腥气。

    阳光白花花的，晃得晏玥眯起眼。脚下是条鹅卵石铺的小道，硌着拖鞋底，有点疼。

    余昼的手还牵着她。余昼的手比她还宽的多，手指头松松地扣着指缝，一点劲儿没用，好像就是随便搭着。

    不是推搡，不是撕扯，就是走路顺手一牵。

    晏玥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。多久没被人这么牵着走了？记不清。

    大概......是初三那会儿，跟林叙白一起放学？

    那点模糊的影子还没成型，就被一股力道轻轻带了一下。

    现在这只手......干燥，暖和，但是劲儿也很大。

    她手指头蜷了蜷，没抽出来，反倒悄悄扣紧了点。

    “晒，”余昼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，还是软绵绵的调子，手指却收得更紧，“往树荫底下走。”

    晏玥嗯了声，由她牵着。

    两人挨得近，胳膊蹭着胳膊。

    晏玥闻到余昼衣领上那股干净的皂角味，混着点别的——像刚割过的青草汁水，又像某种药草的苦香。

    “你身上......”晏玥吸了吸鼻子，“有股草叶子味儿。”

    余昼脚步顿了下，侧过脸。

    阳光从梧桐叶子缝里漏下来，在她浓密的睫毛下投了道小阴影。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

    她嘴角弯着，眼波慢悠悠荡过来，

    “厨房后头晒着草药，许是沾上了。”

    她手指无意识地在晏玥手背上摩挲了下，指尖带着薄茧，“熏着你了？”

    “没，”晏玥摇头，发梢扫过余昼肩头，“比消毒水强。”她声音低下去，“其实......你用不着这样。端茶送水虽然归你管，但陪散步哄开心又不算工资。”

    她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。

    佣人都是家政上门服务，余昼可以不用做这些的。

    余昼噗嗤笑出声，颊边挤出了点梨涡。

    “谁图工资了？”

    她松开晏玥的手，快走两步到月季丛边。花开得泼辣，花瓣层层迭迭，颜色嫩得能掐出水。

    她伸手，那修整的指甲，掐住一朵开得最盛的，利落一拗。

    花茎断口渗出点汁水。

    她转回身，靠得极近。晏玥能数清她睫毛，却看不清她眼底那点捉摸不透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    她抬手，把那朵带着凉意的月季别进晏玥鬓角。

    指尖擦过耳廓，有点痒。

    “嗯，好看。”余昼退开半步，眯着眼打量她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，里头盛着点狡黠的光，亮晶晶的。

    “玥玥，”

    声音压低了，尾音拖得有点软。

    她的气息拂过晏玥额发，“你相信......命中注定吗？”

    晏玥被鬓边那点微凉的触感和那眼神弄得有点不自在，下意识地抬手想去碰那朵花，又忍住了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她问，有点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余昼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，那眼神很深，像是要透过皮相看到什么别的东西。“就是第一眼看到你，”

    她慢慢地说，每个字都在舌尖上仔细掂量过，“就觉得特别......合眼缘。”

    余昼顿了顿，笑容里掺进了点难以捉摸的意味，“好像上辈子就认识。像我素未谋面的......姐姐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姐姐？”晏玥捕捉到这个词，觉得有点怪。

    她学着余昼的样子，也歪了歪脑袋，试图让气氛轻松点，“为什么是姐姐，不是妹妹呢？感觉好显老啊。”

    她甚至扯了下嘴角，想笑一下，但没成功，“粥姐姐，你这话说的，还挺有意思的。”

    余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，眼波流转间有什么飞速闪过。“因为，”她拉长了调子，带着点戏谑，“我真有一个妹妹，就是个闹腾鬼、烦人精。”

    目光在晏玥脸上扫过，像是在欣赏什么，“哪像你——安安静静的，招人疼。”

    又伸手捏了捏晏玥耳垂，“跟只委屈巴巴的小兔子一样，看着就让人想......”

    看着就让人想揣兜里带走。

    余昼后面的话没说出来，垂下眼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