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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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想着好好缓一缓,却不料一阵晕眩袭来,她恰好栽在了一个人怀里。 “姑娘?姑娘?” 晕死过去的最后一瞬,她瞧见冬雪那异常平静而又闪烁着幽光的眼神。 再次醒来,她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了牛车上,那在她跟前系着麻绳的人,正是冬雪。 见她醒了,冬雪停下手中的动作,状似一脸的平静与漠然,嗓音却是沙哑而微颤。 “云荷姑娘,别来无恙。” 流放他乡受尽苦楚,重遇旧时故人,却是这般境地,她也说不上来心下什么滋味。 此时此刻,计云舒再不愿相信,她也不得不信了。 她悔,她恨,悔自己多管闲事!恨自己的眼前人! 原来,她是那个愚善的农夫啊。 “为什么?!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?!”她从牙缝挤出这句话,怒目切齿。 闻言,冬雪抬起荒芜的双眸,轻声道:“好处?你不知道罢,大渊律例,戴罪立功者,死罪免,活罪赦。” “你是勾结逆王的叛党啊云荷!这样大的功劳,只要把你交上去,我就不用日日被折磨了,夜夜受摧残了。” 说到这儿,她荒芜的眼神中,好似迸发了勃勃生机,光彩熠熠。 计云舒的唇瓣被咬出了血,她双目赤红地看着眼前人,只恨自己被制住了手脚,不能扑上去啖她血肉。 见她发狠的模样,冬雪蓦然轻笑,只是眼眶含泪。 “你不用这么看着我,你这样抄家灭门的大罪,会死得很痛快的,一点儿罪也不会受。” “至少不会像我一样,吃泔水睡猪圈,白日劳役迟了一步便会被抽得鲜血淋漓,夜里还要被那群畜生糟蹋蹂躏!” 冬雪眸底一片猩红,好似下一刻便会泣出血来,她嘶吼着说完,接着便是无尽的呜咽。 凄惨哀绝,如怨如诉,似湘妃泣竹,尽是血泪。 哭罢,她又抬起头,木木地望着计云舒,好似失了魂。 “云荷,我真快要熬不住了,我好冷,冷得刺骨。有时候我总想着,与其这样猪狗不如地活着,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来得痛快。” 看着她癫狂的模样,计云舒陷入绝望的沉默。 冬雪的遭遇是可怜,所以便要将她推入地狱么? “再冷,你也不能拿我的血暖你自己!”计云舒暗自磨了磨后槽牙,恨恨地瞪着她。 听到这儿,冬雪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的模样。 她抬手抹了抹泪,叹道:“罢了,你也莫怪我,要怪就怪你自己,来了这青州府,被我认了出来。” 说罢,她封住了计云舒的嘴,坐上了牛车驭位,驾着车径直往青州府衙而去。 听闻有人抓住了逆王的余孽,那青州知州急得午膳都没用便来了府衙,来时头上的乌纱帽都是歪歪扭扭。 “逆党何在?” 他一面儿朝里走一面儿询问府衙差役,在瞧见被捆在地上的计云舒时,他皱了皱眉。 “她?这也不像啊?” 与计云舒一起的还有跪在地上的冬雪,奴犯见了官员,是没有资格站着的。 “知州大人,打盆水来将她脸上的东西擦掉,便是那逃犯云荷了。” 闻言,知州急忙唤人打了水来,待将计云舒脸上的脂粉擦净后,他立时瞪大了眼,两眼放光。 “哈哈哈!是她!是她没错!” 想到升官发财的青云路就在眼前,那知州抚掌大笑,笑够了,他又端起了官老爷的模样,坐在了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。 “奴犯冬雪,既你戴罪立功,本官便遵大渊律例,放你还乡。” 说罢,他虚虚地抚了抚八字胡,转头吩咐道:“去,将她的放奴文书和赦书写来。” 拿到文书,冬雪冰冷漠然的眼中,终于有了光彩。 她垂着头,细细地抚摸着那墨迹未干的文书,指尖发颤。 她终于可以回家了。 府衙大门关上的那一瞬,走出门外的冬雪,回头深望了一眼门内的计云舒,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,说了句对不起。 朱门紧闭,隔出了两方天地。 一个天,一个地。 抓到了在逃女叛党的消息传到峪门关军营时,已经是十日后了。 凌煜看着手里从青州加急传过来的文书,陷入了沉思。 早不寻到,晚不寻到,偏偏在这个关头寻到。 两个多月的鏖战,北狄不但没打下峪门关,反倒失了自己的边境线,连带着喀城也即将被他们攻下。 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信送到陛下跟前,扰乱陛下的心绪不说,更怕陛下冲动起来,抛下这边的军情不管,跑青州逮人去了。 凌煜眉心紧拧,只觉自己从没这般挣扎过。 有那么一瞬,他想扣下这份信,等打下了喀城再送过去。 但也仅仅是一瞬。 想到这两月来,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,偌大的军营驻地,只有陛下的御帐亮着孤零零的烛光。 烛光下,陛下的御案上静静地躺着那张被他一笔一画补完的江南百景图。 而他什么也不做,只默默地瞧着,背影孤绝寂寥。 lt;a href= title=target=_blankgt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