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节
不想,头脑中倏忽一阵晕眩,他本能地扶了下墙。 白净修长的手指按在墙上,青筋凸显,又隐入皮肉。 “干爹……!” 陈顺连忙要上前扶他。 陈焕腿脚用力,稳住身子,抬起一只手制止了陈顺。 他用意志力压住头昏脑胀的感觉,气势不减,对跪在地上的几个太监呵斥一声。 “你们自己去领罚,涨涨记性!” “是,小的这就去。” 自己领罚已经是最好最轻的结果了。 几个太监连忙起身,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陈焕和郡主面前。 几人走后,陈焕避开枫黎视线的同时冲她行礼。 他头晕得眼前发黑,强撑着用平稳无波的语气开了口。 “下人管教不严,让郡主见笑了。” 不想,欠身弯腰时,大脑嗡地发木。 来不及任何反应,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! 枫黎眼疾手快,见他栽倒的瞬间就扶住了陈焕的腰,结实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人撑住,肩膀上一沉,淡雅的熏香味便没入了鼻息。 她习武多年,反应速度自是不用多说,比陈顺快上了不少。 陈顺见云安郡主就这么单手揽住干爹的腰,干爹还无意识地把头搭上郡主的肩膀…… 他屏住呼吸,连忙开口:“干爹冒犯了郡主,奴才给郡主赔罪,请您恕罪!” 一边说着,上前一步去扶陈焕。 绪白见状眉头一拧,想说什么,却咽了回去。 香阳则赶忙低头下去,当做什么都没看见。 枫黎脸上没什么变化,任凭陈顺将人扶了去。 她问:“陈公公这是怎么了?” 若是身体不好,那拉拢人,倒也有投其所好的方向了。 不是非要陈焕为她所用,只偶尔帮衬两句,给她透露透露皇上的心思,就足够有用了。 见云安郡主关怀,陈顺不由得想起那天夜里干爹的梦呓。 他本不应多说,但鬼使神差地说多了一句:“干爹身子不好,自王爷入京以来忙得脚不离地,每日睡不足两三个时辰,就越发虚弱了,今日听闻械斗之事有些着急,这才冒犯了郡主。” 说了一点,又没全说。 干爹深受梦境影响的事有些怪力乱神,万不敢多说。 “哦?”枫黎闻言蹙眉,“这么说,倒是我的不是了?” “不是,小的不是这个意思。” 陈顺立刻想跪下,无奈扶着陈焕不方便。 他抽了自己一巴掌:“郡主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,也不关干爹的事。” 枫黎摆摆手,笑了:“好了,开句玩笑罢了。” 瞧把这小孩儿给吓的。 她见陈顺可爱,抬手摸了摸他的头。 “快找人把你干爹送回去吧。” 陈顺一愣,继而赶紧低头下去:“是,小的这就找人将干爹扶回去。” “陈公公都这样了,看着经不起折腾,还是找顶轿子稳当些。” 枫黎以为陈焕这样的地位,就连嫔妃和方才的魏将军都对他客客气气的,总归能享受一点,有些架子和排场,不想陈顺却连连摇头,一副惶恐的模样。 “郡主说笑了,主子们才能用轿,干爹哪里敢如此僭越。” 陈顺还以为枫黎在试探,脑袋摇成了拨浪鼓。 枫黎默了一下,看得出他没说假话。 这么看来,陈焕倒是恪守规矩,从不因为皇上的信任而妄自尊大。 不怕贪财的,不怕好色的,就怕干干净净的。 这种人,平时很难欠旁人的人情吧? 她真是幸运,才来宫中半月,就让她碰上了这样的好机会。 眼珠微转,枫黎对陈顺说:“陈公公这身子骨孱弱了些,还是请个医官瞧瞧吧,不然以后可怎么为皇上做事?就是皇上知道了,也定是要陈公公多休息休息的。” 她停顿一下,又道:“今日是我给陈公公惹麻烦了,叫人抬轿来,赐轿。” 第九章 这是让他伺候梳妆的意思? - 陈焕拧拧眉头,在舒适的暖意中睁开双眼。 室内只点着一盏灯,透出微弱的光。 好好地睡了一觉,那股难捱的晕眩感早已经消退。 他觉得好多了。 只是昏睡太久,有些记忆不太真切。 手指揉在太阳穴上,才揉了两下,便顿住了。 这个点儿…… 晕倒前才是下午,现在似是已经深夜了。 他究竟睡了多久?! 他敛起神色,唤道:“陈顺?” 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,很快就有人来到了他的床边。 陈顺神色欢喜:“干爹,你醒了,睡得可好?身上还有哪不舒服么?” “什么时候了?怎么不知道叫咱家一声。” 见陈顺在身边,陈焕稍松了口气。 大抵是没出什么岔子吧。 他隐约记得,晕过去之前被云安郡主扶了一把,还被…… 搂住了腰。 按在床铺上的手指收紧。 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郡主的手臂环住他的触觉。 不算宽厚,但十分结实,让人很有安全感。 陈顺小心地观察陈焕的表情,见干爹虽有不悦,但程度还好,便放心了大半。 他答:“快到寅时了,干爹晕倒,郡主说就是皇上知道了也定会关心,便赐了轿,说干爹身子骨太弱了些,不能太折腾了,应该多休息休息。” 他不知干爹为何会在梦中叫郡主的名字,但他看得出,干爹对郡主并非厌恶。 没有仇恨,那梦呓便…… 如此猜测,他就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。 陈焕闻言,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些。 毫无芥蒂地扶了他,还为他赐轿…… 他闭了闭双眼,在胡思乱想之前,强迫自己扭转了思绪。 呵,大抵是初到宫中,想拉拢他吧。 若说扶他是善意的本能,可赐轿,只可能是拉拢了。 除此之外,从理智上讲,他想不出其他缘由。 “难怪睡得安稳。”陈焕低哼一声,“你倒是很听云安郡主的话啊。” 他面色平平,看不出喜怒,语气并不算好。 陈顺的心立刻提起来了。 他解释:“干爹误会了,儿子见干爹一直未曾转醒,担心干爹的身体,便请了医官,医官说干爹的情况必须多休息才行,儿子这才没敢打搅。” 说罢,还抿抿嘴唇,一副听话又“逆来顺受”的样子。 可陈焕知道,这孩子想着他是想着他,但心眼一点儿也不少。 “哼。” 陈焕发了个喉音。 他沉默片刻,问:“郡主还说什么了?” “……啊?” 陈顺微怔,他还怕干爹生他的气呢,没想到转头问回郡主了。 看来干爹的确很在乎郡主,他日后得多多留意郡主的事。 他眨眨眼睛,仔细想了想,说:“郡主说,只是小事,干爹不必放在心上,不必特意去道谢,好生修养便是。” 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