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节
他乖乖道:“是,干爹放心去吧。” “嗯。” 瞧见陈顺这样乖顺,陈焕心里稍微舒坦了些。 要说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有什么好处…… 也就是随着梦里收了个还不赖的干儿子了吧。 乖巧,伶俐,听话。 更重要的是,没歪心思。 “宴上若没有重要的事,不用去找咱家,你叫人处理了便是。” - 今晚宴席是大头,但除去宴席,也不是无事可做。 只是陈焕这些天处处亲力亲为地忙活,实在有些累了。 他便在离开宴席后,略歇了一会儿。 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类人,从不奢望。 每天按部就班地做好皇上吩咐的事,平平安安地活到老,有个善终,就是他们这种人最好的结局了,至于其他的,什么情爱、权势…… 他什么都不求。 他也不能指望那些。 过去是这样,现在也是一样。 至于某些时刻的烦躁…… 只是被梦给魇着了。 他摒去心中杂念,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。 发干的薄唇沾了水,浅浅地饮了一口。 倒不是说他喝茶有多讲究,而是喝多了水会不方便。 日日行走在宫中,畅快地多喝两杯水都会弄得身上染了难闻的气味…… 他们这样的人,有什么资格奢求。 陈焕把茶杯放回桌上。 屁股还没坐热乎呢,就见陈顺小步快走着进了院子。 他以为有事,立刻起身:“可是出事了?” 可若真是出了大事,又怎么会是陈顺一个人过来找他,不合常理。 “干爹。”陈顺在他面前停住脚步,低声说,“方才郡主醉了酒,离开宴席了,儿子瞧着……郡主醉得好是厉害,要身边儿的绪白搀扶着又请了轿子,才顺利离开,想必头晕脑热的,若是不送去醒酒汤,明日定是头疼得厉害,皇上若是知道了,怕是会责怪干爹没能照看好郡主。” “……” 陈焕哪能不明白,这小子是特意给他制造机会去见郡主呢。 呵,这个陈顺,有时候啊,聪明过头了。 “不是说了没有要事不用找咱家么!” 他不耐烦地瞪了陈顺一眼,一副没好气的样子。 顿了一顿,他又哼:“这算什么要事,郡主醉了酒还能没人伺候么?” 说话间,语调里多了几分刻薄。 可不是么,多少人都乐意围在云安郡主身侧,众星捧月。 就连皇子们都不得不重视,就因为北地十万将士们对她誓死追随。 这样的云安郡主,又怎会缺他一个奴才。 “那……” 陈顺眼珠转动,歪头看看陈焕。 他问:“儿子替干爹为郡主送去醒酒汤?” “……” 陈焕敛眉,鼻子里出气:“你都把皇上拿出来压咱家了,咱家还能不亲自走一趟?” 第十五章 可笑又无耻。 - 陈焕到了永安殿,见殿内灯火通明,郡主应还未就寝,略略舒了口气。 一路小步快走,尽管冬日寒凉,额头上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 他驻足,细细地擦了擦汗。 心定了,也开始后悔了。 他真是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了,前脚告诫自己能有个善终就不错了,后脚就被陈顺三言两语地挑拨起来,顺水推舟地……就这么乐颠颠地过来了。 都怪陈顺这小子。 看他回去不好好地罚上一番! 他阴沉着面容,将自己略显匆忙的仪态打理了一番。 不为别的,只是为了在主子面前保持仪容而已。 略微停顿后,来到殿前,睨了眼守在门外的香阳。 他问:“郡主可歇息了?皇上听闻郡主醉酒醉得厉害,命咱家带了醒酒汤来。” “这个时辰了,劳烦陈总管跑来一趟。”香阳欠了欠身,“郡主刚回,奴婢正想着去为郡主准备醒酒汤呢,陈总管就来了,实在多谢。” “你不必这么捧着咱家,皇上命咱家过来而已。” 陈焕负手在身后,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。 目光扫过香阳站在门前纹丝未动的身子,微不可察地敛了下眉。 竟是没有一点儿让他进去的意思? 他行走宫中,还没见哪个奴婢不客套一句,请他进去喝杯热茶的呢! 香阳这会儿终于动了,却是上前一步,要接小太监手里的食盒。 她说道:“郡主头疼不适,不想见人,小公公将食盒交给我便好。” “……” 陈焕微绷的脸颊终是抽动了一下。 他大老远跑过来一趟,竟是吃了个闭门羹。 呵,也是,这个时辰了…… 想必郡主是不愿在睡前见他这样面色阴沉、尖酸刻薄的阉人吧! 他越发觉得自己一路加快脚步匆匆而来的行为,简直可笑。 更可笑的是,路上他心里竟是隐隐的愉悦。 他就没见过上赶着干活儿还高兴的人,属实贱得慌。 心中说不好是气愤还是委屈,总之是沉甸甸的压得他忍不住唾弃自己。 到底为什么过来? “还愣着做什么,给她便是。”他沉着脸睨了眼身后的太监,刻意压着的嗓音低沉阴郁,“做完了皇上吩咐的差事便离开,你若喜欢冻着就直说,咱家有的是适合你做的差事!” 那人肩膀一抖,连忙主动上前递去食盒。 他真是摸不准陈总管的意思。 香阳才接过来,便听殿中传来了带着明显醉意的声音。 “怎的不请陈公公进来歇歇脚?不像话。” 陈焕听那醉意中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声音,心头一跳。 某种愉悦从心头冒出,眉头却不由得拧得更紧了。 他挺直背脊,拿余光睨了眼香阳。 咋一看,有些显摆的意思—— 郡主不想见人,却专专请了他进去。 他给了身后的太监一个眼神:“还不快跟进来。” “是,是。” 小太监又从香阳手中拿回食盒,战战兢兢地跟着陈焕进了殿。 眼睛盯着地面,压根也不敢抬起来随便乱看。 枫黎没进里间,而是在外面的榻上倚着。 装得迷蒙的双眼扫过陈焕冻红的耳朵和手指关节,又扫过他额头的薄汗。 一看便知他定是在外奔波许久、走了挺老远的路才来的永宁殿。 而她也亲眼瞧见了陈焕脚步匆匆的样子—— 喝了酒身上热得慌,她便跟从前在北地时一样蹿到了房顶上吹风。 远远的,就瞧见陈焕匆匆来到永安殿,在宫门口止住脚步后,还特意整理了一番仪容,似乎敛着眉头犹豫片刻,才迈着与平日里无异的步子上前。 奴才在主子面前注重仪容仪表避免失仪再正常不过,可陈焕那番…… 她总有种微妙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