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节
随枫黎回来的,都是这几年里活下来的老兵。 她让人回王府看看父王,希望与曾经的故友聊聊天,能让父王感觉好些。 而她自己在百姓的簇拥中打马过市,缓缓地往皇宫去了。 远远地,就瞧见已经有人在宫门口等着。 她一眼就认出了陈焕。 他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太监服,比跟她在一块儿时清减了些,静静地驻足在门口领着人等待,听见马蹄声,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头下去,就跟怕她似的。 待到她骑马停在跟前,他垂首行礼:“请郡主下马,随奴才入宫。” 几年不见,不应该想她么? 怎么还这么认生了。 她不太满意,还以为陈焕见了她会眉开眼笑的呢。 就算碍于场合不扑到她怀里给她抱一抱,也该偷偷说几句体己话吧? 说说有多想她,表达表达喜欢…… 可这人,偏偏端着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。 亏她这几年时不时地想着他,这次回来也是快马加鞭,一刻没耽搁。 她翻身下马,在陈焕面前负手而立。 “陈公公别来无恙。” 陈焕接茬:“郡主倒是越发威风了。” 不似在宫里时,似乎总有心事,这次远远见了就能感受到她的意气风发。 招摇过市,好不威风。 枫黎敛敛眉头,更不满了:“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?” 陈焕喉咙哽了哽,将头埋得更低了。 他不知道郡主想要他说什么,是说他有多想郡主,还是向郡主道歉? 郡主如今对他是个什么态度,他一点儿也猜不到。 毕竟许多年过去了,郡主可能有了新欢,对他没了兴趣,甚至是有了新欢后将他视为自己过去的耻辱,讨厌透了他这个卑鄙龌龊的阉人。 若郡主知道皇上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过去,会不会恼羞成怒? 堂堂郡主,堂堂大将军,跟个阉人好过一段,说出去定是要遭人笑话的。 他攥了攥手指,忍下所有苦楚和委屈往肚子里咽。 生怕自己太过主动招人厌烦。 但开口时,嗓音还是有了微妙的不同,也没忘用他的方法勾引一番—— 他红着眼睛快速看了郡主一眼,马上转身往宫里走。 “奴才没什么可说的,时候不早了,郡主尽快随奴才入宫面圣吧。” 噢。 枫黎一拍脑门,觉得自己参透了原因。 陈公公肯定是因为她五年都没回京,生她的气了! 这又是跟她耍小脾气呢吧? 也是,五年是久了些,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五年呢? 只是这些年,北地事情太多,无召又不得回京,她怕自己如今依然功高盖主,主动请求回京的话,会让姜怀泽这个新登基的皇上心有芥蒂,便一直拖到了如今。 陈公公对她有所怨言,也是正常。 不过好说,陈公公很好哄。 一会儿找机会亲亲他,他就浑身上下只剩下嘴硬了。 他们走在宫道上,路上有宫女太监,见了他们纷纷驻足行礼。 她扫过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场景,无声地笑了笑。 皇宫果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是同一个模样,好像跟她离开时没有半分差别。 倒是陈焕…… 怎么还瘦了呀,看起来也比从前憔悴了些。 果然还是跟她一块儿最高兴吧? 很快就到了勤政殿前。 陈焕请她上前:“皇上就在里面,郡主请吧。” 枫黎却走向耳房:“我一连奔波数日,风尘仆仆,还是简单打理一番,再面见皇上,免得御前失仪,叫皇上不悦。” 陈焕心中别扭,指甲把自己的手都掐白了。 免得御前失仪、叫皇上不悦? 郡主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在姜怀泽面前的形象了? 这是后悔当初没选三皇子,离开皇宫又发现对他有想法? 他心中酸溜溜的,面上不显。 他觉得自己应该退下,却不甘心。 犹疑片刻,他还是壮着胆子跟了上去:“奴才为郡主整理衣衫。” 枫黎背对着他,偷偷地笑了笑。 果然,还是找借口跟着她。 陈公公年岁也不小了,怎的还这么可爱? 待陈焕关上耳房的门后,她张开双臂:“那就劳烦陈公公了。” 陈焕面对着大门,手指按在门栓上不断发力。 就是这件耳房,几年之前,郡主在这儿抱着他亲吻。 他每次来这里歇脚,总能想到那日的情景。 眼眶变热了,有水光在眼前轻轻地闪。 有那么一瞬间,他有种冲动,恨不得扑到郡主怀里去吻她。 可那只是冲动,他到底是不敢的。 他隐去眼底的热意,回头扫过那张日思夜想的脸,眼眶又有些发热。 早在瞧见郡主身影的那一刻,心脏的跳动就不正常。 他是强压着一切冲动和心意,才故作淡定地忍到了现在。 如今,他们在相拥过的房间里,站得这么近…… 埋藏了数年之久的热切心意和一直等不到他的委屈都化作水光,在眼眶里打转。 想哭,所以呼吸越来越重。 他低头下去,努力将情绪隐忍下去。 身后传来略带责备的声音。 “等什么呢?” 陈焕咬住嘴唇,直委屈,以前郡主从来不会责备他的。 果然是嫌弃他了吧,呵,离开的时候说得好听,不过是哄他玩的。 转眼就不把他这个奴才当回事了。 混账。就知道玩弄他。 身子都给她玩遍了,竟是一点儿不负责任! 看他是个奴才好欺负,就这样轻诺寡信。 这不是在床上按着他亲、夸他喘得好听的时候了? 那些哄人的好话,转眼就忘了。 混账。 骗人的混账。 他暗暗骂几句,转身低眉顺眼地来到郡主面前,抬起胳膊她整理衣裳。 心里愤愤委屈得要命,殊不知这副模样在枫黎面前,简直就是在故意勾引她。 她双臂一圈,就把人抱在自己怀里。 “故意拖着时间不让我亲吗?” 说话的功夫,抬头吻上陈焕的唇,撬开唇齿,与他纠缠在一起。 手指穿入发丝间,拇指扶在他的耳朵上。 陈焕猝不及防,一下子就被…… 亲软了背脊。 被人又亲又咬的,自己压根不受控制,整个人软乎乎地跌在郡主的怀里,委屈和愤恨来不及消散,转瞬间就化成了甜蜜,随着软了的身子一起流淌下去。 他个不争气的玩意! 不就是亲一下么? 怎么就直接站不稳了? 怎么就…… 不争气地掉眼泪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