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节
那幅人皮含笑画面被传得无人不知,甚至酒馆里的人就爱听那说书先生详细讲述这一幕。 怪诞恐怖的画面经说书先生眉飞色舞,添油加醋的叙述后愈发博人眼球。 到底是王府贵事,哪里是平民百姓能讨论得了的。 仅仅半日,这件消息便被全面封锁,再无人敢问津。 只因那参与传谣的人员皆被秘密处死,哪个不要命的敢往前冲。 不过,最值得乐道的事,便是那位生死不明的端王爷,忽然醒来了,且精神抖擞,精气神都比从前好了许多。 这让人们更坚信这是除掉了妖怪的原因。 第30章 画皮妖“在等妾身毒发身亡吗”…… “你是说本王妃与那个小妾关系极好,情同姐妹?” 许清秋看向丫鬟碧水。 碧水点点头:“对啊,王妃之前与安侧妃形影不离,府中上下的人都知晓。” 许清秋心中微微惊愕。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失了某些记忆。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称她与端王——也就是自己的夫君,感情极好,举案齐眉,相敬如宾。 虽然凌昀生又迎了安侧妃进府,但正妻与侧妃关系融洽,倒也算得上美满。 许清秋实在难以想象,自己作为正妻是如何与一个小妾生出情意来。 更何况,那个小妾甚至是只扒人皮囊,心狠手辣的画皮妖。 想到这里,许清秋不禁一阵恶寒。 将自己的疑惑道明,碧水细数道:“您与安侧妃共同作画,相约骑马,曾经还共眠于一榻上,这怎能称不上关系情深呢?” 许清秋出生将军府,爹为大将军,战功赫赫,深得皇帝赏识,百姓爱戴,娘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,按理来说,她该是被百般宠爱长大的,如果她不是个女儿身的话。 说来讽刺。 许清秋从小吃喝不愁,却觉得自己都不如普通百姓家的女儿。 爹娘愿意给自己提供衣食住行,却不愿一句关心;愿意让自己学习琴棋书画,却不愿给自己一个上学堂的机会;所有的一切都要让给哥哥弟弟,只因自己是个女子。 许清秋大哭过,也呜咽过,不明白为什么爹娘以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对待自己。 直到自己及笄——被赐婚给端王。 她这才恍然,原来是为了嫁入皇室做准备。 倘若自己没有最后这个价值,便会被毫不犹豫地丢弃掉。 许清秋被迫长大,被迫懂事,也因此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情。 她不会与旁人过于亲密,只有自己的随身丫鬟——小荷与自己略微亲昵一些,在她被林夫人遣回老家时,许清秋夜晚时偷偷抹眼泪,天亮后又故作坚强。 因此碧水此话让许清秋一惊。 倘若真如她所言,那许清秋必定对对方极为信赖。 饶是碧水有理有据,许清秋依然半信半疑。 府中的人都说她与端王情感深厚,许清秋却不以为然。 倘若真如此,两人为何直到现在还在分房睡。 昨日凌昀生终于醒来,府中皆大欢喜,尤其是老王妃,更是欢愉,许清秋却连去看望的心思都没有升起,谎称自己身体仍然抱恙。 屋外微风阵阵,近日里天气转凉,透着些凉气,许清秋躺在躺椅上,一身月白色外袍,面色柔和地看着怀中的黑猫。 她眼神温柔,用手指勾着黑猫的下巴,惹得它舒服地直咕噜。 许清秋被它的模样逗笑。 一小厮忽得进了屋门,跪了下来:“王妃,王爷醒来了,只是一直喝不下药,一直嚷着您的名字,老夫人特让奴才来请您。” 许清秋沉默了一瞬,应道:“本王妃知晓了,带路吧。” 原本颇好的心情被打扰,许清秋有些怨念心想道,不愿喝药与她有何关系,难不成她是郎中吗?她一去就能喝下药了。 内室中。 安眠香袅袅升起,几缕白烟飘散在屋中,烟雾缭绕。 帷帘之内,床榻上的青年面色困乏,却依旧不遮他的俊朗。 凌昀生紧紧握着许清秋的手,手下滑嫩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。 青年目光灼热。 许清秋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收回手,却发现对方实在力气过大,自己用尽全力也只将手缩回一丁点距离,又顺然被握了回去。 饶是二人是夫妻,许清秋也有些难为情。 “王爷不是还要吃药吗?” 她委婉道。 言下之意便是吃药就好好吃药,赶紧把我的手松开。 凌昀生自然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,歉意地笑笑:“还请夫人见谅,本王只是觉得,握着夫人的手更心静点。” 许清秋一时不知如何辩解,只好认亏沉默。 握着便握着吧。 想到老王妃的叮嘱,许清秋叹了口气。 用空余的右手指了指桌上的药碗。 “王爷快喝药吧,再放久一些便会凉了。” 凌昀生弯眉道:“还请夫人喂本王喝药。” 青年大病初愈后,似乎将身体里的毒素排清了。 原先的凌昀生虽生的相貌俊朗,五官端正,但他眼底的黑青,眼中的纵欲总会将这几分俊朗大打折扣。 而现在的他,面容白净,眼神清澈,活生生的俊俏公子。 许清秋对上这张脸,微微失语。 只是…… 许清秋垂眸看了眼紧握的双手:“王爷这让妾身如何端碗。” 凌昀生好似这才反应过来,他失笑道:“这倒是本王疏忽了。” 许清秋以为他终于要放开自己的手,结果下一刻,他自己用空闲的手握住了碗,然后抬眸看着许清秋笑,也不说话。 但眼中的意味十足—— “现在可以了。” 许清秋:“……” 她僵硬地递上勺子来,苦涩黑糊糊的药汁露出表面,令人忍不住蹙眉逃离,许清秋心里怀了丝幸灾乐祸,想要看凌昀生被苦得直吐舌的模样,却不想,这一幕并没发生,对方笑意盈盈,好似喝下去的不是苦涩的中药,而是清爽的茶水。 一碗药很快见底,许清秋将手抽了回来,这次很轻松,许清秋将碗放在桌面上,自己的任务完成了,她便想要回卿琅阁了。 凌昀生直勾勾地看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,眼里满是痴气与笑意。 许清秋回到房间后,忽然开始到处翻找。 在梳妆镜的匣子中找到了一张画像。 惟妙惟肖,妙笔生花。 她只需一眼便知这画中的人便是自己。 想到碧水所说,心里明了,这便是那位安侧妃所作。 许清秋的目光落在画布上,心里升起惊叹。 画技实在精湛,又不是很死板的画法,其间有一种生动的画风,令人赞叹不已。 又想到作画者是一只画皮妖,心里升起恶寒。 这得是在多少尸体上练习下的,才能有这般画技。 连忙将画布塞进匣子中,仍不安心,又拿锁子锁好。 此时已过晌午,太阳斜斜地落下,留下无尽暖意。 倦意席上眉头,许清秋脱掉外衣,便上了美人榻。 帷帘落下,将女子美好的轮廓遮盖,却又遮盖不全,若隐若现,半抱琵琶半遮面,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意。 夜色阑珊,周边寂静。 许清秋步履匆匆,她的脸色慌乱,面色苍白。 今日在清真寺,方丈直接道明她的处境。 许清秋惊慌的同时又升起了一丝希望。 那可是一只杀人不见血的怪物。 倘若小安想对自己下手,她一点办法都没有。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。 有人可以救自己。 许清秋握紧在腰间放好的殒身丸,一颗小小的药丸给了她无限勇气。 很快回到了卿琅阁。 在借着月光看清窗边的人时,许清秋霎时身子颤抖。 无他,只因自己最为恐惧的人就坐在那里。